去过纽约的人，大概都去一风堂排过队。即使吃不上，或被价格吓退，能凑足九张图，发发朋友圈，也是极好的。一向在歌坛特立独行的你们的陈珊妮，也曾在见得穿着酷帅的一风堂服务生之后，立即收回一风堂不合她口味这种话。

本周，一风堂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32年历程，全球196家门面，媒体称之“可见野心勃勃”。你们常在街边见到的味千拉面，是680家。当然，两者没可比性。一个进军全球，志在宇宙。一个少量开在香港，多数集中在内地。一个开在高端商城，一个只进中端商圈。

以杭州为例，当你路过一风堂，所做的选择是，护住钱包，从嘉里中心撤退，那么穿过几个红灯，就是湖滨路的味千。捧着划痕累累的陈旧塑料大碗，喝上一口味千称作营养丰富的骨汤，你会想到，常有网友戏称它是味精拉面。但还好有味千，否则在永远人潮汹涌的西湖边上，就得吃不上饭了。

每个人都脏

我去的这家味千，在一处因修路而退潮中的衰落商圈。商圈本身并不愿就此伏低，去年引入了重量级地产商，谋求革新。但在遮天蔽日的扬尘里，在震动地块的打桩声响中，沿途商家，仍有几分苟且之意。 

厨房人手严重欠缺，兼职多过全职，与商圈衰落交通不便，或许有一点点关系，但主要原因还得是对人力成本的高压控制。兼职不用交社保来的。人力分布，也有所不均。一面是厨房不足，当天全职仅两人，一阿姨一小哥。另一面，前厅服务员多过客人。常有人无所事事走来走去，大声聊天，以及小声抱怨客人吃完之后仍在餐厅逗留。

还有那么两人，老趴在窗口，不管厨房阿姨忙成啥样，各种搭讪。感觉是变着花样，在消磨时间，站等下班。分明距离下班还有四五个小时。厨房阿姨也俨然是餐厅的精神领袖，感觉是她而不是店长什么的，在领导餐厅。

无论前厅厨房，小伙伴们无一例外，都有点儿脏。不止是工服脏旧的原因，感觉更多是卫生习惯问题。比如有个小胖，鼻毛像个小电风扇，一直挂在嘴上。你问点儿啥，他都要将银盘大脸戳到你眼前，以极诚恳的眼神注视着你，暗示你得再说一遍他才能领会。

没有人洗碗

厨房特别窄，昏暗而陈旧。烟机失灵，导致满室油烟，乃至弥漫到前厅。地面湿滑，得到的提醒是，不要穿布鞋，要穿皮鞋，因为布鞋一定会湿。

比厨房更昏暗的是餐厅负一层，像恐怖片中的地下室，一股异味，扑面而来。由区域功能来看，负一层原有更大的洗碗间及操作间，不知何时已经弃用，现在只是辟出一个小单间用作办公室，其他空间用于搁置食材杂物等。

一筐青菜，青椒白菜等，没有离地，直接搁地上。一筐冰冻后的猪软骨，也是直接搁地上。另有他们的招牌溏心蛋，搁水池上方，虽然离地，但负一层的味道那么奇特。

洗碗间在负一层被废弃，连同洗碗的人，也被舍弃。各档口被要求自行洗锅洗碗，这使得洗碗这件事变得很仓促，根本谈不上卫生。当天，得益有个兼职，各种原已陈旧的餐具，还算是在有泡泡的水池过一下，再去另个清水池过一下，然后扔进碗柜。真的是扔。

味千拉面加盟费

还有种情况是，有些盘子脏了，没打算洗，直接用脏抹布擦下了事，接着用。总之，去过那么多厨房，还从没见过没人洗碗的厨房。水杯也不能好到哪儿去，装在筐里，在地上被推来推去。一股洗洁精味道，大概率，你在他家喝到的就是一杯稀释过的洗洁精。

再来一碗汤

好吧，接下来，正式进入控诉环节。请将前文忘掉，那些真是小事儿。

你们应该还能在网上看到，几年前味千拉面曾被曝光汤底全是浓缩液勾兑而成，为此被罚20万元。不知道他们的百度百科，是自个儿还是友商还是正义网友给建的，这些黑历史，被耿直地记录在案，压根不需要在茫茫网络苦苦搜索，打开百度便能看见。味千当年的辩解是，“猪骨汤精”属于复合调味料，不属于食品安全问题。

这些年过去了，味千的猪骨汤精还是来自山东泰安么？或者如他们官网所言，历经改造，骨汤更加香浓？更香浓的骨汤，是来自我在厨房看到的，没有任何包装和标签，就如同超市常见的保鲜膜那种的若干个白色塑料袋么？袋中装有白色偏黄酸奶状黏稠物。

这些塑料袋，与各种瓶瓶罐罐调料，共处料理台下方。我并不是进到厨房第一眼便看到它们，以及明白它们是什么，用于何处，直到阿姨搅拌他们称作的白汤。整桶白汤坐在炉上加温，桶中始终沉浮着一个塑料袋。直到汤煮沸，塑料袋才被捞起扔进垃圾桶。塑料袋之所以在桶中，以及之所以被视而不见，煮沸才捞，大概是为物尽其用。这些动作，完全不用回避其他人，以及新人。

半小时后，再煮新汤。阿姨新拆一大包白色偏黄酸奶状黏稠物，挤入大桶。只需要一杯光明酸奶那么多，整桶汤，就变得超级白，和牛奶一样。每一碗味千拉面，都需要加满这样的白汤。有爱喝汤的客人，还会特别要求前厅服务员再来一碗汤。

我不能确认这酸奶状黏稠物是什么。但我想，味千可以告诉我们，这些无包装无标签，却要加入煮汤大桶，使汤底变白的黏稠物，它是什么。

一只死老鼠

时至今日，多少算是见识过一些厨室真相，但在那一刻，面朝大桶，仍然心情复杂。这是味千直营店。这是全国有680家分店的上市公司味千。

除此之外，味千还有什么？还有死老鼠。在大龙燚火锅见过老鼠屎，在绿茶餐厅见过活老鼠，这次在味千见着死老鼠。真是。

虽是周末，但因下雨，他家晚高峰早早结束。厨房逐渐有人开始打烊的准备，就是有人开始打扫卫生了。阿姨解释，卫生天天得做，得亲手做，包括烟机玻璃墙面等，都得清洁打扫，还得尽量提前做，否则晚上10点都干不完。

打扫卫生时，阿姨偶尔还得回头煮面。有双长筷子，专用于打散面饼。阿姨曾用这双筷子顶着抹布去清洁水桶，之后不做任何处理，回头再来打散面饼。煮面的炉灶，有些残叶剩面，也被阿姨用刷锅工具，利索地直接扫进面汤。

与此同时，一小哥一脚蹬上案台，一手铲子一手抹布，清洁墙面烟机。有个姑娘，这时还在煎饺子切洋葱。我原只是担心会有脏东西掉进饺子洋葱或炒饭，结果是，生活永远不缺更大的意外，一挂东西，上粗下细，出现在烟机左下角与墙壁的夹缝中。

小哥茫然看向阿姨，阿姨无动于衷。大家好奇围观，示意前厅加入。所有人注视着小哥戴着洗碗手套拽了半晌，不得要领。还是见多识广的阿姨宣布，这挂东西，是一只死老鼠的尾巴。

它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没人知道。直到我离开厨房，它还在那儿挂着。

其他种种，不作细表。

说来讽刺，这样脏乱的厨房，还是在品控小组不定期巡店的情形下。

餐饮的市场空间很大，只要声名在外，总有顾客盈门。虽有良币劣币互作博弈，结果未必尽如人意。

如果你问我，假设某天味千死掉，我会觉得可惜么？不。有些餐厅，就该死掉。

因为酸奶状黏稠物和死老鼠，我给味千负星。永不推荐。和以往一样，厨室机密愿意就文中所有细节，与味千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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