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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碱面馒头里看到老妈的年轻时光
  • 2020-07-09 00:00:14
  • 自发粉怎么做馒头

    老爸的压疮渐渐好了,近期又咳痰,让我稍稍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二姐在家的日子,我每天像抓住了宝一样,时时询问和叮嘱,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烦我,我一边克制一边祈祷一边继续情不自禁在每天一睁眼的时候去问。昨天二姐假期结束要回去工作,我心里空荡荡的,虽然她告诉我老爸各方面都已渐好,表姐也请了大夫到家开了药,在她离开时,老爸很踏实地睡着了,偶尔听到微微咳嗽,白天起来时都很平静了。这段时间无法回去的我很无力,只有祝福再祝福,祈祷再祈祷!


    压疮刚恢复好,老爸坐在轮椅上看电视。


    老妈虽然是自理,但她憔悴无力的样子让大家担忧,她内心杂乱,无法听进大家的劝说,宁愿坐在沙发里在叹气,在埋怨,也不愿行动起来去晒晒太阳,活动一下手指,哪怕看看书和报纸。去年后半年老妈的身体状况也被提到日程上来,知道她也是和老爸一样,甚至更胜于老爸需要被照顾和考虑接下来的养老问题。


    老妈在吃东西,二姐抓拍。


    我现在无力无奈地在视频里看着听着,只有不断嘱咐保姆阿姨多关照,多辛苦,等着我五月份接她们到身边来,祈祷这期间平平安安。


    二姐的文章里多次写到老爸老妈年轻时候的生活细节,还有我在儿童时代的影子,但我却完全忘记。和现在老爸老妈对比,她们那时候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有生活气息。我读这篇文章时,想起我小时候很不爱吃面食,即使吃包子和饺子,每次也是吃里面的馅,外面的皮也是留给老妈吃。吃馒头,我最爱吃老妈从炉子边上烤好的,然后把里面的穰去掉,剩下外面焦黄干脆的一个圈圈,泡在奶粉里吃。有甜香,但又不会因为面的软而黏黏的嚼不下去。直到上高中,我吃馒头的形式仅限这一种。


    2015年底辞职回家照顾老爸老妈,为了适应她们的饮食习惯,我也学会了蒸馒头,但我也没学会做碱面馒头,用了最方便的发酵粉来做。在那段忙碌又艰难的时间里,做些手工面食,也是调剂我心情的一种方式。专注地在一团软软的面团里,什么都不想,只在揉面的过程里放空自己,然后看着它们越来越圆,放进蒸锅里越来越大,直到吃进嘴里,柔软香甜……


    怀念二姐文章里年轻有生活气息的父母,也同样想到老去的自己,老去的自己希望不要沿着她们的足迹去生活,我希望我保护好现在的身体,保持一颗清净明亮的心境,从容迎接老年,希望老年后的自己还能满世界旅行。


    自发粉怎么做馒头

     

    母亲的碱面馒头

    ——海杯子


    我有强烈的馒头心结。源于我的蒸了一辈子碱面馒头的母亲。


    母亲执念于自己蒸馒头直到75岁的冬天腰伤躺下为止。记忆里家里三天两头蒸汽腾腾,年轻的母亲掀开笼盖一个一个往外夹馒头,然后自言自语地品判自己的作品:“碱大啦,又碱小啦,哎呀,今天的馒头开花啦!”这三类评语,往往最后一句最难得,喜悦的表情出现在母亲脸上是不多见的。


    1980年以前,细粮供应不足,想顿顿吃馒头可不是容易的。母亲在冬天常摊“花儿”。她把玉米糊用水调好了在平底锅里摊熟。母亲守着炉子把倒入的糊轻轻摊平整了,她眼睛一直盯着“花儿”,“花儿”熟了以后金灿灿的,正哧哧吐热气,香味很快散到我的鼻子里,她生怕糊了,方言叫沤了,“花儿”底下黑乎乎的焦一片发苦,就不好吃了。母亲聚精会神争取完美成绩,待她一个一个把“花儿”取出来,晾冷了特意冻出去,过些天取回来吃的时候,完全是个硬梆梆的冰坨子,她不急,等“花儿”化开了,金色的脸盘大大的扁扁的,颗粒粗砺,略有焦色,还沾有一点雪白冰碴子,稍有点硬,她让我们就着冰碴子啃着吃,有点甜味儿又凉冰冰的,就着她腌的咸芥菜丝和热呼呼的小米粥,她说这个时候的“花儿”最好吃。我妈吃得很满意,可我不喜欢“花儿”,粗且冷,像吃锯末!我本能地想吃热腾腾的白馒头。


    我更关心母亲蒸馒头,因为过程中有一份小乐趣。因为母亲舀面、倒水在面盆里,里面放着一个神秘物质叫“起子”的小东西,长得巨难看,拳头大,干巴巴的脸皮硬壳壳的,里面是空心的,像外星球派来侦查地球的微型飞谍!母亲很宝贝这个东西,面缸里总有这么个宝贝埋藏着,挖出来泡水,泡软了,干面和水倒在上面,用筷子搅成团,放在炕头慢慢去“起”。“起子”这顿用完了,她又从新的面里切一块丢入面缸。偶尔会有邻居阿姨急急忙忙来找我母亲借“起子”,说上次忘了留“起子”了,阿姨做完馒头通常会来还“起子”,母亲推脱几句又放入面缸了。母亲的“起子”,是个很神秘的家伙,我小时候看她做这些很好奇,但是我无论多调皮捣蛋也不敢把手伸入面缸玩“起子”,母亲权威郑重的态度,让我很敬畏它。


    我妈把发面端出来,使劲往里面揣干面,左一拳,右一掌,翻过来一揉,背过去又一拳,我妈的脚尖踮起又落下,随着胳膊和手的使劲,整个身体一起一落,我在一边看得眼花缭乱,觉得母亲真了不起啊!她揉成一大团光滑面后,总是先揉几个小面团放在灶火里烤熟来判断,她掰开吃一口就知道了,剩下的几个小不点烤馍就送给我们孩子吃了。拇指肚大的外焦里嫩的小面团,喷着热气,特别诱人,我吃得狼吞虎咽,但是往往就两三个,眨眼就被我和妹妹吃光了。这样精致的小点心在多年后变成商品,也叫小馒头,个头和我小时候吃的一般大,面皮白粉,个头匀称,专门给小娃娃们吃,她们能吃出我小时候的滋味吗?我母亲轰隆轰隆地拉着风匣,弯腰铲煤面入灶,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灶台上热气腾腾,小妹妹睡在炕头当婴儿,姥姥盘腿坐着,把妹妹的小褥子扯来扯去,嘴里有腔有调地唱着民谣——


    常常我在这个时候放学回来,拉风匣这个光荣任务自然归我。饿得发慌的我,有气无力地拉,我当时真的恨死了这个风匣,时不时伸出舌头朝我吐一吐,好像我们班的顽皮坏小子。蒸馒头要足足十五分钟!在我那时候看来就像十五年一样漫长啊!这是我童年所干的一件最不耐烦的家务之一。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拉,就得母亲拉,她边拉风匣边加煤,边做饭,背上还背着哭啼啼的小妹妹,那个忙活劲儿活像上战场!现在真为当年的不懂事后悔啊!


    我不想拉风匣只因为饿,天啊,我拉一下,饿肚子就瘪一下,完全是前心儿贴后心儿!知道我有多饿吗,早上没有吃早饭,昨晚只吃小米山药蛋稀粥就玉米“花儿”咸菜。饿了整整17个小时的我,是何等筋疲力尽,完全软成棉花团儿!如果西北风再大一点完全可以把我吹起来当风筝!为了减轻无聊,我尽力把拉杆拉长长的,企图风大大的,这样可以减少来回次数,我有时又会把拉杆缩短这样快起来可以好玩点,不过风自然进得少了,母亲会呵斥我一声作甚了?我又赶快恢复原状,学母亲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拉,让风刮得匀速一点,我盼星星盼月亮等母亲宣布馒头熟了,我就可以饿虎扑食啦!整整三十多年后我吃碱面馒头,还会浮现出小时候的热气腾腾的劳动场面。


    此刻出笼的馒头像新娘子嫁人,热扑扑的,白脸蛋上带着动人的微笑——开花啦!如果是过年期间,它的嘴唇上还有口红哪!我们都抢着要拿筷子夹走那个开花馒头!因为母亲总是推崇开花馒头最好吃。母亲的烩菜,山药块加酸白菜,偶尔有豆腐,这样朴实的饭菜没有多少油水,可是它有足够的热腾,足够的绵软,足够的糯甜,足够的瓷实!就着母亲亲手腌的清爽咸菜,外面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母亲亲手缝制的厚棉门帘子牢牢地捂着家门口,玻璃上冻着晶莹的霜花儿,我们大口大口吃饱了母亲亲手所做的香甜饭菜,浑身添足了能量顶着北风去上学。


    母亲的馒头一蒸几大笼,第一顿最软最好吃,接下来放在那里吃好几天。冷了硬了怎么办?母亲把馒头烤在炉子上,童年的我,掰开一层微微焦黄的壳,又热又酥脆,真是好吃极了!一层壳剥完了,剩下的再烤,常常是馋得要吃的孩子守在炉子边当给馒头转圈儿的——如今丧失了鼻息的我,回忆当年的碱面馒头的香味,真是垂馋三尺啊!如今的城市里,谁还生炉子呢?谁还去蒸了馒头又守在炉子前用煤火的热量烤馒头呢!小时候,母亲还会让我打开水,泡干馒头吃,然后点一滴宝贵的熟胡麻油,化成一圈一圈的油花花,母亲再撒几粒盐,于是这一碗泡馒头变的极为可口啦!胡麻油的香味特别钻鼻子!母亲也会把碱面馒头切片烤在铁锅里,那时候烧炕,铁锅总是热的,回家来饿了先瞅瞅锅里还有没有两面焦香洒了盐的馒头片,如果父亲在,还会往馒头片上刷一点点熟的胡麻油。从母亲的咸菜缸里捞个咸菜头,喝着开水,那馒头片就把肚子哄得十分满足。


    年末的母亲,更是发面一大盆一大盆,过年的馒头一定要蒸很多冻出去吃一个正月,而且还要努力蒸出开花儿的馒头。母亲还会叫我带着妹妹把揉馒头的小面团揉成手指粗的面条再一圈一圈地盘回来,盘成各种各样的花儿,扭一扭,捏一捏,筷子中间一夹,四瓣或六瓣的“花儿”就开放了,母亲还会伸手在花瓣头顶一捏个尖角,于是花瓣就有了窈窕的身材,胭脂红在花心一点,整个形色就精致美丽起来了。说到过年隆重无比的点红,母亲总是用钥匙打开衣柜取出一个酱油色的神秘小瓶子,指头长,上面还塞着一个橡皮塞子,母亲用洗干净的筷子伸进去点一点,放在碗里,倒入水,化开了,就可以由家里的孩子给馒头花卷们点红。母亲的那个酱油色的小瓶子现在还在吗?好像孙悟空变出来的宝贝,总也用不完似的。在计划经济的时代,我想那种食品红一定是很珍贵难得的,丢了不容易再买到了,不然不会让母亲为之上锁严加保卫。过年馒头们,母亲称之为点心,因为上了那鲜艳的一点红吗?母亲给馒头点完了红,还会给家里的孩子额头中间点一筷子红,以示喜庆。说起来真好笑,那时候的我,每次因为沾了笼里的馒头的光,额头有了一点红艳,自己臭美得不行。


    母亲的碱面馒头给与我多少美好的记忆啊,离家越远,离家的年头越多,它变得越发地好吃,岁月流逝,而越发地稀有难得!


    我中年以后生活习惯渐渐地靠近母亲,因为胃病这两年严重了,我极喜欢吃碱面馒头!可是我失传了母亲的手艺!母亲教过我几次,我长久不用又忘记了!啊,原来这是童子功!这是静水深流的岁月才能累积不忘的生活经验!我可以模仿着做别种发面馒头,买了市场上的酵母粉、苏打粉、自发粉、泡打粉,做出来的馒头正经八百,都没有母亲馒头手感的深情滋味!母亲馒头的味道!母亲馒头的质地!母亲馒头的颜色!更重要的是,这些馒头里没有我童年记忆里母亲在灶前的忙碌身影!没有母亲整整一生所倾入给子孙的疼爱!那是无法重复的,那是举世无双的!那是我的母亲,独一无二的母亲!母亲一生艰辛劳苦,因为父亲的失智,到晚年越发的悲苦无告!她勉力支撑到75岁因扶父亲而腰骨骨折,才把做馒头的家务交给妹妹。


    异地的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边写边哭,近来和母亲视频,母亲愈发地皱纹愁满, 她继续地操心着,为了我这个没出息的孩子,她尽力支撑着自己,仍然想要伸开她的翅膀继续呵护我——她已经是那样苍老了呀!


    我惭愧无语泪流满面。


    2016.12.1


    老爸坐在轮椅上睡着了,老妈在二姐的劝说中站起来,一瞬间的抓怕合影。于2019年2月 二姐在家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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